翰墨盯著她許久，嘆道：“或許他不想忘記呢？你這樣做對他而言是否太殘忍？”

丹若一楞。

“你自認為這樣做是對的，可你都未征求過他的意見，或許這些記憶，才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東西。”

翰墨眉頭擰起來的樣子，有些像那個人。

丹若看了他良久，同樣嘆了口氣道：“我便是替他做了選擇，那又如何？”

翰墨不再言語。他方才的神情，雖然和那人有幾分相像，但某些方面卻是不像。他比明景辭更有“人性”一些，不似一位高高在上的神仙。

陳譽風之事確實是她思慮不周，但既已做出，便不再反悔。

丹若揉了揉額角道：“近日來精神頭不大好，找一個地兒歇歇吧。”許是因為與火龍搏鬥中耗損過大，都怪翰墨，那個時候睡什麽覺。

丹若夜裏忽冷忽熱，一整夜都沒有睡好。她實在是想不明白，作為一個神仙，怎地身體竟差到如此地步？

……

常陽山上，升明殿中。

“爹、師父，景辭已經決定了，無論如何也要打破幻境，救出丹若。”

明烈沈吟著不說話。

白帝那瞳色淡淡的眸子中掠過一絲波瀾，既不支持也不反對，只是問道：“你可是決定了？那樣對你修為耗損極大。”

明景辭毫不在意：“無妨。”

“那麽，我為你護法。”白帝很幹脆地道。幻境之中那丫頭，也算是他的徒弟，於情於理，他都不會放任不管。更何況，他與明景辭竟有同樣的迫切之感。

白帝一攤手，手心之上懸浮著一堆幻天鏡的碎片，正散發著微弱的光芒。

“事不宜遲，趁幻天鏡碎片靈力還未消散之前，動手吧。”白帝手一揮。這堆碎片自動飛到明景辭跟前停住。

他看了一眼，眼中堅定之色更甚：“好。”於是便不再猶豫，懸在他身前的幻天鏡碎片圍繞在他周圍，堪堪圍成一個圈。他周身仙力流轉。靈氣大盛，在場的兩位皆能感覺到，碎片在不斷地從他身上汲取靈力。

吸飽了靈力的碎片泛出金光，興奮地飛舞著。明景辭伸手虛指，碎片在他身前便組成了一道門的形狀。碎片的金光交織在一起。過了片刻之後，碎片圍成的門內隱隱投來的幻境內的景象。

待景象清晰之後，他便要起身進入門內。

白帝看著他蒼白的臉，攔住他道：“若你放心，我代你進去尋她。”

明景辭搖了搖頭。

“有件事或許你還不知道，我如今也算是丹若的師父了，她若有危險，我定會護她周全。”

明景辭一臉的震驚之色，隨後他說道：“如此，那便一切拜托師父了。請師父務必把丹若帶回來。”

白帝在看到他那一瞬間的眼神時，忽然覺得，他這麽縱容曦月與他定親，到底是對是錯？心底輕輕地嘆息了一聲，或許，還是看造化吧。

他閃身進入幻境之中，這段時間內，明景辭只需以微弱的靈力保持著這道門打開便可。這幻境之中衍出許多妖魔，那小子為了打開幻境，已然耗損了太多仙力。如此。便換他來進入吧。

幻境之內瞬息萬變，不過這次仍舊是血紅色的天幕，只是沒有灼熱的業火罷了。

似是這幻境內的妖物感受到了白帝強大的氣息，皆畏首畏尾不敢出現。包括那只強大的火龍也未曾見著。

白帝擡手撚了個訣。一片白光便從他身邊籠罩開來。須臾間，這片白光化為了淡淡的煙霧，向幻境內的各個角落蔓延開去。

他閉上眼睛等了片刻，皺起了眉頭。

沈思了許久之後，他走出了幻境。

明景辭見白帝這麽快便走了出來，並且是只身一人。心中升起了一股異樣，他心中一急，那碎片組成的幻境之門便動了動。

白帝擡手按住他的肩膀，沈聲道：“你先莫急，聽我說。”

“我以丹若的氣澤作為引，施了術尋找她，得到的結果卻是——這幻境之中並無她的半分氣息。”

明景辭眉頭一跳，“沒有她的氣息？”

“不過我發現了一些端倪。”

明景辭雖然聽著，但輸送給碎片的靈氣卻是沒有斷過，他還是想自己進去查看一番。

白帝似也知道他的心思，說道：“我把探查之術散布在了每個角落，自然是找到了一些線索。丹若她，很可能已經出去了。”

明景辭一驚，就連旁邊一直沈默不語的明烈，亦掩飾不住臉上的詫異。

“你曾說出來之時，曾與一條火龍搏鬥，探查之術反饋給我的信息之中，這條火龍的嫌疑最大。因為，它身上含有外界的氣息。”

“也就是說……”明景辭與白帝的眼神相碰。

既然火龍沾染上了外界的氣息，那便是說明它能夠與外界相通。這幻境內靈力巨大，其中的妖獸如果沾染上外界的氣息，那麽這氣息短時間內，便會被幻境內的靈力吞噬。

“如此看來，丹若離開的時間不長。”白帝斷定。

在場的三人在修為、見識上皆是不凡，但任誰也想不通，丹若究竟是以何種方法離開幻境的。

她離開之後為什麽不回來？

明景辭臉色一白，那碎片組成的大門轟然坍塌，沒了他靈力滋養的碎片，頃刻間就失去了光澤與力量，紛紛掉落一地。

明烈聽到此時，若有所思，最後沈吟道：“難道是他？”隨即心中的想法越來越強烈，他脫口問道：“白帝在探查之時，幻境內還有沒有其他人的氣息？”

白帝搖了搖頭，肯定地道：“幻境之內沒有任何人，只有妖獸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明烈點了點頭。白帝的法術自是不會出錯，那麽如今虛無幻境內空無一人，便很可能是那個人的手筆了。

“爹？”明景辭凝眉，在場的人之中，似乎只有自己的爹知道是怎麽一回事。

明烈嘆了口氣。雖然常陽山與合虛山的姻緣沒有做成，但他也不會任由合虛山的公主殿下無緣無故消失在他常陽山，這樣一來，如何向那邊交代。

於是他看了明景辭良久，斂了斂心神道：“這虛無幻境之中，一直都有一個人的存在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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